什么世道？老实的柔宇们倒了 造假的瑞幸却活得滋润

2015年，光明日报刊登了一篇名为《创业的黄金年代》的文章。文中援引了大量数据，证明中国进入“创”时代：广东、四川、浙江等地政府纷纷拿出大量资金资助创业者，一级投融资市场迅速壮大，高端人才加速回流国内……这一切一切，都为创业奠定了基础。

到后来，许多人将2010-2020年这十年称为中国创业者的“黄金十年”。这是新经济蓬勃发展的十年，也是网约车、电商、O2O、新零售、新消费、科技金融和消费电子最为繁荣的十年，诞生了许多红极一时的企业：2014年11月每日优鲜上线，2017年8月黑鲨科技成立，同年11月瑞幸开出首家门店……

然而，多年后的今天，这些企业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分岔路：瑞幸在经历财务造假、强制退市等一系列打击后浴火重生，门店数反超星巴克；柔宇和黑鲨则挣扎在悬崖边缘，资金链破裂、业务濒临停摆。

和造假的瑞幸相比，柔宇、黑鲨们经营策略先不说，至少做到遵纪守法。但残酷的资本市场，似乎不会对“老实人”网开一面。企业自身的战略决策，也引导它们走向不同命运。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透过这群初创企业的故事，我们或许能捕捉到几条创业黄金法则。

（图片来自Pixabay）

两条分岔路：

瑞幸、乐视越活越好，柔宇、黑鲨命悬一线

身上的污点无法漂白，瑞幸的小日子却过得越来越好。

财报显示，2022财年瑞幸总营收为132.93亿元，同比增长66.9%，首次迈过百亿门槛；GAAP营业利润为11.66亿元，首次出现全年扭亏为盈。此外，瑞幸的单店效益、用户规模也是稳步提升。其中，全年累计消费客户达到1.35亿元。

虽然疫情拖慢了瑞幸的开店速度，但凭借自营门店的增长，瑞幸距离万店目标还是越来越近了。数据显示，截止去年四季度末，瑞幸自营门店、加盟门店数量分别为5652家和2562家，同比分别增加了1255家和935家。

横向对比星巴克，瑞幸无论开店速度还是营收增速，都占据优势。数据显示，星巴克单季营收已经连续三个季度跌至个位数，门店总数也在去年8月被瑞幸超越。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瑞幸都完成了重生，彻底走出财务造假的阴影。

情况不及瑞幸那么乐观，但活成“神仙公司”的乐视，以及乐视“掘墓人”贾跃亭的FF也活得更从容了。

乐视的情况自不必言，一条条热搜见证着它的复活：无内卷996、从3月开始实行四天半工作制，2021年底甚至还宣布全员涨薪、薪资对标互联网大厂。不要忘了，我们正在谈论的是一家负债200多亿、创始人远走他乡、早已被强制退市的过气互联网企业。

乐视有没有未来不好说，但乐视的现状肯定让不少公司羡慕。至于远在美国的乐视创始人贾跃亭，最近也收获了不少好消息。

3月9日，FF也公布了2022财年年报，并披露首款量产车型FF 91 Futurist的进展。FF再次向外界承诺，FF 91 Futurist将在今年4月初下线，月底正式交付给客户。而在稍早之前，FF还和黄冈市政府签订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将中国总部迁往该地。最新一批FF 91 Futurist量产测试车，也已运抵上海。

虽然FF表示贾跃亭短时间内还没有回国的可能，但投资者的信心正在恢复。现在摆在FF和贾跃亭面前的，也就剩交付这一道坎了。

然而，还有很多风光一时的初创企业正面临严重经营危机，且仍未看到曙光：每日优鲜、柔宇、黑鲨科技便是个中代表。

2021年底，柔性显示屏供应商柔宇首次面临资金链断的威胁，被爆出大规模欠薪；去年二季度经营危机加重，不得不开启大规模裁员。有供应商表示，早在2021年7月柔宇就出现了付款逾期，其资金状况之后一直没有好转。

紧随柔宇的步伐，游戏手机厂商黑鲨科技也在去年年底闹出欠薪丑闻。CEO罗语周今年1月10日发布了一条“早上好”的微博，评论区聚集了大量讨薪员工。据媒体报道，截止今年1月黑鲨拖欠员工的赔偿金总额达到7800万元，不少员工已经发起劳动仲裁。去年下半年，黑鲨还进行了四轮裁员，手机、VR部门已被一锅端。

每日优鲜更不必说，突如其来的解散、倒闭，给整个生鲜电商行业造成巨大冲击。在总部遣散员工之后，每日优鲜再没有传出什么新消息，只剩股价还在狂跌。

这些企业或许还在苦等最后的机会，但谁也不知道它们能熬多久。而且比起成为瑞幸、乐视、FF，它们更接近另一种极端案例——如OFO一般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

其实比起造假的瑞幸、“老赖”贾跃亭掌管的FF，柔宇、黑鲨、每日优鲜至少循规蹈矩，没有触犯红线。

但市场并不是这么想。柔宇、黑鲨死活等不来的白武士，为什么瑞幸、FF和乐视反倒能活下来？相信不少创业者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初创企业活下来的秘诀：

资本打救和自我调整

在价值研究所（ID：jiazhiyanjiusuo）看来，虽然瑞幸、FF和乐视所在领域完全不同，遇到的危机也不一样，但自救之路还是有几点相似之处。

首先，它们都是风口上的那只“猪”，而且还踩中了商业化非常成熟的风口。咖啡、新能源车、流媒体走红多时，不仅在过去十年，未来很长时间也还会是资本的宠儿。

红餐大数据的统计显示，在瑞幸财务暴雷的2020年，中国咖啡市场处于高速成长期，市场规模936亿元，同比增长424亿。到2022年底，这个数字变成了1696亿元，现磨咖啡的占比则从2020年的18%上涨至36.5%。

咖啡这一个千亿蓝海长期被星巴克霸占王座，中低端价位仍有大量空间。放眼国内，当时还没有一个本土品牌能有瑞幸这样的体量——资本要扶持一个挑战星巴克的品牌，瑞幸是最有机会的。

和瑞幸相比，FF在行业内的地位要低得多，但奈何新能源车这个风口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市场的潜力，能说服资本投钱、帮助企业渡过眼前难关，良性循环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2021年4月15日，大钲资本、愉悦资本宣布和瑞幸达成2.5亿美元融资协议，帮助后者完成了海外债务重组计划。FF更夸张，截止2022年底已累计融资20亿美元，贾跃亭每一次被逼到悬崖后总会有资本出手搭救。

反观柔宇、黑鲨、每日优鲜，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和腾讯的潜在收购搁浅，直接导致黑鲨VR转型计划落空，资金也难以为继。而腾讯之所以放弃黑鲨，说到底也是看衰VR、元宇宙行业前景——不得不承认，选择有时候真的比努力更重要。

其次，在危机爆发后，瑞幸等企业的自我调整也非常迅速：清除毒瘤、杜绝内耗，把心思都放在业务上，上下一心全力搞钱。

瑞幸自救的第一步，就从改组董事会、重组管理层开始。2020年5月，钱治亚、陆正耀先后离职，郭瑾一在7月被任命为新任CEO和董事长，当年参与财务造假的高管和初创团队成员全部被踢出局。此时距离瑞幸财务暴雷，才过去3个月的时间。

FF这边，同样上演过几场宫斗大戏。去年9月，曾带头逼宫贾跃亭的FF时任董事长Sue Swenson和另一名董事会成员Brian Krolicki被踢出局，贾跃亭班师回朝并很快完成了新一轮4000万美元融资。年底，FF 91宣布完成三电动力系统性能测试，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常轨道。

作为负面教材，柔宇、黑鲨、每日优鲜虽然没有长期内耗，但在业务转型、内部整治上，确实反应慢了。这些企业走到今天，只能说客观环境和主观因素都有责任。

谁会成为下一个柔宇/每日优鲜？

瑞幸、乐视的逆袭经历足够鼓舞创业者，但这样的例子毕竟还是少数。放眼望去，柔宇、黑鲨、每日优鲜、OFO这些惨痛教训才是主流。最近两年新经济风口起起落落，没人能猜到下一个倒下的是谁。

2023年，谁会成为继生鲜电商、社区团购、游戏手机后又一个被刺破的泡沫？谁又会成为下一个倒下的每日优鲜、柔宇或OFO？价值研究所（ID：jiazhiyanjiusuo）认为，以下几条赛道和企业尤为危险。

第一类，是风口尚未成熟、商业化路径并不明确的行业/企业，最具代表性的是自动驾驶卡车公司图森未来。

去年12月，图森未来进行大规模裁员，美国团队规模直接腰斩。由于无法按时提交2022财年年报，其市值近期蒸发近百亿美元并陆续叫停多个项目。2021财年，图森未来亏损超4亿美元，今年前三个季度也未见好转。迟迟无法出炉的年报，或许会成为彻底压倒其股价的最后一根稻草。

图森未来流年不利，和大环境有直接关系。L4级自动驾驶商业化落地难，至今是业内共识。毕竟普及场景尚未完善，高精度地图、5G通讯技术就没有达到大规模商用的程度。

第二类企业，它们所处的行业发展没有问题，可惜自身经营战略出错、误判了市场形势，例如近期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餐饮SaaS服务商哗啦啦。

去年11月开始，不少中小餐饮店铺发现哗啦啦无法提现。哗啦啦曾在12月26日发布公告称由于系统迁移，提现可能会出现延后，但今年1月1日开始就可以正常到账。不过到1月底，哗啦啦再度发布公告致歉，称技术故障尚未修复，要到3月31日前才能解决全部历史提现交易。

对于官方的解释，焦躁不安的餐饮店主们并不买账：他们更怀疑平台挪用了自己的“血汗钱”。

这番质疑也不无道理。疫情期间，餐饮业加快数字化升级，作为头部SaaS服务商的哗啦啦也趁势大肆扩张。除了加大招聘力度外，哗啦啦还在去年5月向生鲜配送SaaS平台观麦科技投去了数亿元资金，步子迈得越来越大。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2022年计划完成的2亿美元融资迟迟无法到账，哗啦啦本就紧张的资金链到了断裂边缘。这个当口闹出“挤兑”事件，商家很难不心生疑虑。

值得一提的是，图森未来除了受限于大环境外，内部矛盾也非常突出——高层内耗不断、投资者信心受挫，情况比哗啦啦更加糟糕。

2015年9月，陈默、侯晓迪联合创办图森未来，很快就收获了来自英伟达、新浪、复合资本、鼎晖投资等机构的资金。往后几年，图森未来几乎保持着一年一次融资频率，引进大量股东。幕后资本错综复杂，初创团队矛盾丛生，将图森未来一步步推向深渊。

去年10月，董事会宣布剥夺侯晓迪的CEO、董事会主席等职务，由独立执行董事Brad Buss代掌董事局。11月，陈默接任董事长一职，并任命了新任CEO。但侯晓迪一再发声，强调董事局在10月的决议程序、结果都值得怀疑，并坚决否认通过Hydron融资、技术转让欺瞒投资者等指控。

现在内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投资者的信心很难修复，被耽搁的业务更难重启。想活下去，新管理层要拿出真本事。

写在最后

复活的瑞幸，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

3月14日，因为被消费者吐槽冰量过多、去冰后只剩半杯饮品，瑞幸以一种不光彩的姿态登上热搜。由于恰逢“315”前夕，投资者都担心瑞幸可能迎来新一轮口碑滑坡，也有不少吃瓜网友在等着舆论继续发酵。

还好瑞幸反应及时，第一时间做出官方回应：门店饮品均按照统一程序制作、有固定杯量，客服会将相关问题反馈给业务部门，并加强对门店店员的培训。在央视“315”晚会上，瑞幸也并未成为主角，这桩争议算是大事化小了。

但用户的投诉，还是给瑞幸敲响了警钟：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可不能再得罪市场和消费者。瑞幸复活可以说是靠资本襄助、靠时代红利、靠自己的奋力一搏，但想一直活下去，终究还是要靠产品和服务。

乐视和FF也是一样的道理。估计只有新车真正落地、交付那一天，贾跃亭才敢松一口气，这场浴火重生的大戏，才能暂时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