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兄弟公司的惊魂一日

　　撰文/周享玥 何畅 　　编辑/董雨晴 　　;一下午跌没了千亿市值 　　赶在腾讯发布半年报业绩前一天，多家腾讯系公司罕见地被一则出乎意料的传言打了个措手不及，股价纷纷被吓得大跳水。 　　这则传言最早在8月16日下午被突然曝出并迅速流传开来。根据市场传闻，有四名知情人士爆料称，腾讯控股计划出售其所持外卖公司美团的全部或大部分股份，将这项八年的投资变现。而按照腾讯目前在美团17%的持股比例以及美团前一天的收盘市值来看，这些股份的价值将高达243亿美元(约合1650亿元人民币)。 　　腾讯在外界的形象一贯是大手笔的“买买买”，忽然传出减持美团这样的“明星公司”股份的消息，尤其还是在腾讯接连减持了京东、海澜之家、步步高、新东方等多家公司的档口，难免引人关注。

　　一开始传出来的消息也是“有模有样”，据称的四位爆料人士中，有三位知情人士称，“腾讯近几个月来一直在与财务顾问接触，以研究如何执行对其所持美团股份的大规模出售交易”，两位知情人士表示，“如果市场条件有利，腾讯将寻求在今年内开始出售”，且可能会通过公开市场大宗交易这样更快速而平稳地出售股份的方式出售所持美团股份。 　　传闻一出，无论真假，舆论场和资本市场上已经纷纷掀起了巨浪。 　　当日下午，“腾讯计划出售美团全部股权”的话题不出意外地登上了微博热搜，火速拿下超8000万阅读。一时间，各种猜测迭起。 　　而在资本市场，波及面则更为广泛。 　　具体来看，当天，当事者美团的港股股价上午还在几乎以水平线式轻微波动，午后却开始断崖式下跌，持续走低，一度跌超11%，临近收盘才些微微回升，最终报收于164.5港元/股，跌幅为9.07%，总市值1.02万亿港元。换句话说，单这一日，美团就跌去了约1015亿港元。 　　另一方腾讯控股，午后股价也一度出现下挫，跌至292.6港元/股，跌幅达2.6%，但之后逐渐回升，最终报收于303港元/股，反而微涨了0.87%。 　　当事双方之外，一众腾讯系公司股价也都受此牵连，出现短暂跳水现象。如快手股价就在“腾讯计划出售美团全部股份”的传言出现后大跳水，跌幅最高超过了5%，直至收盘跌幅仍然高达4.39%。除此之外，阅文集团、微盟集团、中国有赞、新东方在线等多家公司也都纷纷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股价下跳，盘中分别最高跌超12%、15%、6%、4%，截至收盘，市场恐慌情绪才有所减弱，跌幅分别收窄至7.06%、15.49%、4.55%、3.33%。 　　腾讯、美团双方对于此事的反应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这种“恐慌情绪”。消息传出后，美团方面一直未有回应，腾讯方面则在一开始只给出了一个“不予置评”的回应。也因此，有不少分析认为，腾讯方面没有肯定地表示否认，说明传闻成真的概率颇大，并依此推测，按照腾讯今年以来相继减持多家公司股票的迹象来看，其极有可能还会继续出于规避反垄断风险等需要，减持其他公司股票。 　　不过，当日晚间，又有最新消息流出，有接近腾讯的人士对此进行了否认，表示“上述传闻不属实，腾讯目前没有计划出售美团股份”，算是为本次传闻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9月17日早间开盘后，美团股价开始回升，截至发稿，涨幅达4.62%，腾讯则与前一日持平。 　　开启卖卖卖模式 　　市场能引发如此高的关注度，还在于美团和腾讯的关系非同一般。和京东一样，美团也是微信“九宫格”中的一员，拿过多笔腾讯投资，具有鲜明的“腾讯系”色彩。 　　而且，相比于几年前的大手笔买入，这几年腾讯卖出的情况不在少数。 　　2021年12月，腾讯开启“清仓”模式，以中期派息方式，将其所持有约4.6亿股京东股权发放给股东。派息后，腾讯对京东持股比例由17%降至2.3%，并将第一大股东席位交给持有京东13.5%股权的刘强东，腾讯总裁刘炽平同时卸任京东董事。 　　不过即便有此减持动作，但腾讯方面表示，本次分配后腾讯仍是京东的战略合作伙伴，并对京东的前景依然充满信心，与京东共赢的业务关系不受影响。当时，腾讯还特别强调，目前公司没有进一步减持京东的计划。半年后，双方续签了为期三年的战略合作协议，不仅涉及包括微信一、二级访问入口在内的流量支持，合作还围绕通信、技术服务、营销及广告和会员服务等多个领域展开。此外，作为合作总对价的一部分，京东将向腾讯发行价值最高为2.2亿美元的A类普通股。

　　腾讯与京东的“分手”，据称是基于“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背景下发生的，曾经称兄道弟、划分阵营的互联网公司不再忙于抢占山头，尤其是在“互联互通”方案“以安全为底线，分阶段、分步骤”的落实过程中，它们开始重新审视所谓的派系和联盟，转而“清理购物车”并更新赛道——腾讯与京东就对接下来合作进行了拓展深化，技术创新和供应链服务等成为重点。 　　以减持京东为起点，腾讯继续“减重”。 　　2022年1月，腾讯减持Sea Limited股份，持股比例由21.3%降至18.7%，后者有“东南亚小腾讯”之称，主营业务包括电商、数字娱乐与线上支付。4月，腾讯通过大宗交易方式，以每股9.75元的价格减持步步高1.00007%的股份，套现约8423万元。6月，新东方在线凭借直播出圈并迎来股价大涨，期间腾讯连续两天共出售7460万股前者股票，持股比例由9.04%降至1.58%，共套现约7.19亿港元。8月，腾讯通过大宗交易和参与转融通证券出借两种方式，合计减持华谊兄弟8163.8万股，持股比例由7.94%下降至4.99%，而这也是其投资华谊兄弟以来的首次减持。 　　如果分析前述案例的共同点，腾讯放手的多为以消费互联网为核心的投资对象，另一方面，其仍然选择继续加大在硬科技领域的投资，这与其面向产业互联网的战略调整不无关联。 　　然而，持续的减持动作造成的一个结果是，曾经以资本和流量为纽带联结的“腾讯系”联盟，至少看起来不再像过去一般坚如磐石，而是逐步“瓦解”。随着微信开放外链访问，腾讯的流量池或将为越来越多的玩家所共享，从这个角度来看，资本层面的“解绑”不失为一种对于反垄断趋势的主动应对举措。 　　不过，对腾讯而言，“分手”未必是坏事，多年投资功成身退，不仅为对方创始团队创造了价值、还给自家回流了资金，无论是找准机会变现，抑或决心及时止损，均有助于其将财力和精力投入到新的创新业态之中。 　　腾讯的兄弟们 　　2010年的“3Q大战” ，一直被认为是腾讯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式事件”。 　　在此之前，腾讯对外虽偶有投资，但多以并购为主，在操刀易迅、好乐买、高朋等古早消费类并购案时也一度走过弯路。一直到3Q大战后，腾讯的投资事业才开始真正崭露头角，于2011年正式打响开放战略，成立腾讯产业共赢基金，初始资金50亿元。 　　企查查数据显示，也是从这年开始，腾讯投资几乎每年都走出了远超行业平均投资数量几十甚至上百倍的态势，十年出头的时间里合共投资了上千家大大小小的公司。 　　且不同于早期的并购，腾讯之后的投资具有鲜明的“少数股权投资、不干涉企业家”的鲜明标签，典型如京东、美团，腾讯虽然早早就成为了二者的第一大股东，却不参与日常管理与决策。 　　靠着这种独特的打法，掌握资金实力的腾讯得以能够更便捷地切进电商、本地生活服务、出行、教育、医疗、金融科技等诸多领域，迅速建立起几乎遍布各行各业的投资江湖。 　　腾讯为此付出了巨大的投入，有数据显示，2018年到2020年，腾讯经营活动一共产生了4492亿元的现金流，腾讯把其中60%都用于了投资。 　　但同时，其也收获了丰厚的账面回报。以2021年为例，由于处置手中14.7%的京东股份，腾讯获得了782亿元的净利润，这年的投资收益直接占到了腾讯总盈利的65%，也是腾讯历史上首次出现投资收益超过主营业务利润的情况，无怪乎腾讯老是被外界调侃为“以投资为主业”。 　　而更多的价值仍然存留在腾讯依旧持有的股票上，随着被投资公司的股价变化而波动。 　　如2019年到2021年，腾讯于联营公司的投资（由直接及间接持有的上市股权权益构成）的公允价值，就先从2019年底的3347亿元暴增至了2020年底的9819亿元，一度接近万亿元规模，之后又再次缩减至2021年底的6347亿元。 　　截至目前，腾讯虽然在反垄断市场背景以及其自身发展节奏等多种因素影响下，相继减持了京东、海澜之家、步步高、新东方等多家上市公司的部分股票，但不可否认的是，腾讯的投资名单依旧亮眼，闪烁着一众“明星公司”，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公司，处于细分赛道内的头部位置。

　　减持美团的消息落定之前，腾讯依然是美团这家万亿市值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持股17.18%。而京东虽然已经不再能给到腾讯“大股东”的身份，却依旧有2.3%的股份被腾讯持有，是后者的战略投资对象。 　　无独有偶，腾讯还是近3000亿市值快手的第一大股东，持股17.24%。同时，腾讯还是市值近百亿美元的哔哩哔哩和市值600多亿美元的拼多多的第二大股东，分别持有二者13.4%、15.5%的股份。滴滴、贝壳、小红书、唯品会、知乎、蔚来等超50家上市公司背后也都有腾讯的身影。 　　企查查信息也显示，腾讯投资过的上千家公司中，目前已经至少有64家企业通过了IPO，成为上市公司。

　　事实上，虽然最近半年多来，腾讯的减持动作频频，但投资动作也十分频繁。 　　企查查数据显示，即使是在反垄断气氛笼罩最严的2021年，腾讯的对外投资数依旧高达260起，同比增长71%，再次创下历史新高。而2022年以来，腾讯又对外投资了67起，较2021年同期有所下滑。 　　投资方向也有显著变化。从此前的消费互联网、文娱等赛道，更多转向了人工智能、机器人、大数据等“硬科技”赛道和医疗健康等赛道。如2022年1月，腾讯就投资了医疗企业深圳微远医疗、智能家居企业欧瑞博、集成电路厂商归芯科技、大数据可视化解决方案提供商光启元科技等多家企业。 　　值得一提的是，在腾讯减持京东和Sea Limited引来较多关注后，腾讯CSO James Michelle曾在财报后的分析师会议上解释称，从资本角度分析，腾讯每年都会减持价值几十亿美元的持股，如果考虑到投资组合管理，作为投资方，腾讯积极投资的并非上市公司，而是正处于成长期的公司。当后者发展成熟，腾讯会持续减少在上市公司中的持股，进而加大寻找新的投资标的，帮助其实现发展目标。 　　显然，不管减持美团这件事最终是否能够成真，腾讯投资的脚步大概率不会就此停下来。